對很多人來說,西藏是瑰麗的,布達拉宮之雄偉、《格薩爾王傳》之悠久,無不令人神往。對更多人來說,西藏又是神秘的,高聳一隅,路遠迢迢,每一個想抵達她身邊的人,都注定要經(jīng)歷一次身心之旅。翻開蘇叔陽的《西藏讀本》,依稀有種“乘書旅行”的感覺,我既未去過西藏,就讓精神先隨這本書走進青藏高原的歷史煙云。
《西藏讀本》起筆于公元641年的文成公主入藏,歷述了吐蕃王朝的興衰、藏傳佛教的起伏、西藏與中原文明的交融,以及近代西方殖民主義者圖謀西藏的史實等。筆觸所及,涵蓋西藏的歷史、地理、宗教、人文、藝術等各方面的淵源、發(fā)展與現(xiàn)狀。作者并沒有將西藏當作孤立存在,而是將她的歷史放置于世界歷史的時空背景下,放置于中華民族文明發(fā)展的長河中予以考察,旁搜遠紹,追蹤溯源,將西藏與中原源遠流長的血脈聯(lián)系層層鋪展于讀者面前。聽說作者花費3年多的時間窮索關于西藏地區(qū)的各種歷史文獻,翻閱了200多種文獻典籍,閱讀了50多種相關題材的影像資料,則這份史實考據(jù)的功夫與態(tài)度,讓人敬佩。
《西藏讀本》是對西藏的一種詩性解讀。作者以散文的語言、瑰麗的傳說、多彩的民俗,使筆下的西藏細膩到了幾可觸摸的程度。想象奇崛的藏民創(chuàng)世神話,富于傳奇色彩的《格薩爾》史詩,輝煌燦爛的歌舞、繪畫藝術等,都在作者的詩意敘述中活色生香、躍然紙上。讀文與讀史,在這里獲得較好的統(tǒng)一,無怪有學者認為這是“詩歌散文中的中國西藏”而又“從歷史學術角度厘清了長期盤桓在人心頭對西藏問題的模糊觀點”。
更值一提的,是作者融貫于書中的家園之心。他曾說這本書“不是西藏通史,也不是獵奇的筆記與民俗專論,而是關乎今天的人們對西藏一些迷惘的探索”,他在書中始終堅持的也正是這樣的創(chuàng)作理想。當層疊的歷史關系被逐漸厘清,那些圍繞著西藏的疑惑、迷惘也一一釋解,作者向世人證實了西藏自古及今的中國身份,也抒發(fā)了自己的愛國情懷:“我,一個中國詩人莊嚴地祝禱:只要喜馬拉雅山不倒,中華民族這個大家庭就不會分裂,西藏永遠不會離開祖國!
這讓人想起了法國作家羅布萊斯的《西藏之路》!段鞑刂贰酚涗浟肆_布萊斯踏上西藏沿途的見聞,作者以滿腔熱忱和優(yōu)美筆調(diào)描寫了西藏農(nóng)奴翻身之喜悅,列舉了西藏隸屬中國莫可辯駁的史實。時隔20余年,東西方的兩位作家居然因創(chuàng)作獲得共鳴。鄭板橋曾言:“題高則詩高,題矮則詩矮”,說的不亦是創(chuàng)作的抱負與理想?——在如今很多作家溺于表達一己悲歡、恥于啟口抱負理想之時,這種家國情懷、熱血文字,不正是對沉醉者的一聲獅吼,對“迷惘者”的一道警鐘?!